我在脑子里养了一整座宇宙

有时候,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比别人更容易走神。你知道的,就是那种眼睛盯着前方,耳朵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,脑子早就飘到九霄云外的状态。上课的时候,老师讲着“世界大战”,我却在想如果我是一位拥有时间旅行能力的魔法师,会不会把战争通通冻结,然后悄悄地给历史换个剧本;地铁上人挤人,我盯着窗外的黑影猜想自己是不是坐在一艘飞船里,正穿越某个虫洞通往未知星域。现实的世界太吵太亮太狭窄,而幻想的世界静得像月光下的森林,柔软得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床,洒满星星和古老的预言。

小时候,我以为这只是“做白日梦”。长大后我才知道,这叫“逃避现实”。但说真的,现实有时候真的很难爱得起来。它重复、琐碎、讲究效率,讲究逻辑,讲究“清醒”。可我偏偏不擅长这些东西。比起一板一眼地生活,我更擅长在脑海里修建一栋又一栋奇形怪状的建筑,有的像鲸鱼的骨架,有的像倒挂的城堡,有的甚至是漂浮着的图书馆,书页自己会翻动,字母会飞到你耳边轻声念诗。现实让我疲惫,但幻想让我活过来。

这不是逃,是一种存在方式。我一直觉得,幻想不该被当成“不务正业”的代名词。它不是做作业途中走神的罪魁祸首,也不是上班开会时眼神飘忽的托词。它是脑子里种出来的一片森林,有时候杂乱无章,有时候花开万朵。它是我和这个世界之间的一道缓冲带,是我面对喧嚣时偷偷按下的“暂停键”。

有段时间,我特别沉迷设定世界观。不是小说那种完整剧情,我更喜欢那种散乱的、没有起承转合的设定。比如一个永远下雨的城市,居民的记忆只能维持七天,所以每个人都把日记写在雨伞内侧,下雨的时候撑伞才能记得自己是谁;比如一座建在鲸鱼身上的城市,鲸鱼每隔百年会浮出水面一次,而那一刻所有人的梦都会成真;比如有一个国家,那里的人只能说谎,而他们的情绪会通过皮肤颜色表现出来,所以越诚实的人,身上的颜色就越斑斓。

这些世界我没打算拿去发表,也不打算给它们一个结局。它们只是我脑子里的一块块拼图,拼着拼着就拼出了我自己。也许我是那个雨中的人,怕忘记自己,所以总在日记里写得很用力;也许我是那个鲸鱼之城的旅人,总在等待命运浮出水面;也许我是那个满身彩色的人,明明说着谎,却比谁都诚实。

人们总说,要活在当下。可对我来说,幻想才是真正的“当下”。那是我最鲜活的状态,是我最真实的脉搏跳动。它不是“梦想”,不是“目标”,不是“未来五年规划”。它没有现实的重量,也没有时间的紧迫。它是我在夜晚失眠时的微光,是我在世界崩塌时的避难所,是我在无数清晨醒来仍愿意睁开眼的理由。

有一次朋友问我:“你是不是太容易陷进去?会不会有点不正常?”我笑了。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所有人都有的习惯。有人喜欢运动,有人喜欢社交,有人喜欢赚钱。而我,喜欢幻想。我不觉得这有什么“正常”或“不正常”的标准。幻想不是病,也不是弱点。它是我内在的一部分,是我和世界之间自发形成的对话方式。就像有些人写诗,有些人画画,而我编织世界。

我不否认,有时候这种沉浸也会让我失去现实的方向感。有时候聚会时,我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,眼神飘远,脑海里却正上演一场星际海盗大战;有时候朋友说了一个笑话,大家都在笑,我却在想如果这个笑话发生在一只会说话的猫身上会不会更有趣。是的,我的注意力很差,我的情绪很跳跃,我的世界常常和别人的不在一个频道。但我不怕。我已经学会了和这种状态和平相处。

幻想教会我温柔地对待一切可能。它教会我在别人说“这不可能”的时候,留下一丝“不一定”的余地。它让我在最灰暗的日子里,仍然相信某个转角可能藏着奇迹,某个普通的人可能是伪装成凡人的神祇,某句无意的话可能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。幻想让我不害怕未知,反而觉得未知是最值得期待的部分。

有时候,我会幻想一个地方,那里没有人催你快点长大,没有人问你“你以后打算干嘛”,没有人用“现实一点吧”来浇灭你眼里的火光。那里的人都很慢,他们慢慢走路,慢慢吃饭,慢慢爱人。他们会坐在月亮底下讲故事,讲那些没有结局、只为好听而存在的故事。他们不会笑你不切实际,因为他们知道,现实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膜拜的神明。

我知道,现实终究会敲门,账单要交,闹钟会响,地铁还是那么挤,老板还是不懂你为什么眼神发直。但我也知道,我不需要放弃幻想才能活下去。我可以一边交房租,一边在脑子里养鲸鱼;我可以一边听会议,一边在心底画星图;我可以一边和世界对话,一边保留自己那片无人知晓的小宇宙。

这个世界太大了,大得容得下所有的理性与逻辑,也大得容得下我这样一个喜欢幻想、沉浸其中的人。我的世界可能没什么用,也不会被发表成畅销书,但它是真的,它活着,它是我最真诚的表达。

不用担心我是不是走火入魔,也不用劝我“清醒一点”。我醒着呢,只不过我醒着的方式,和你不太一样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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